废柴牛奶

Chapter 17

关于过去。

是忍不住想要去了解以前的你，不为唏嘘，不为好奇，只为用更好的姿势拥抱那个曾经用刺保护自己的你。

——姜丹尼尔

 

朴震照例对邕圣祐进行思想教育后，两个人一同搭乘电梯离开，朴震想起前几天邕圣祐和姜丹尼尔的新闻：“你又和姜丹尼尔握手言和了？”

邕圣祐手握成拳抵在鼻下，含糊回道：“也就那样吧，毕竟一个公司的，不能弄得太难看。”

“你们俩关系维持着表面友好就行，他私下问你有关试戏的具体事情你也不要和他讲，这部电影好几家公司投资，本身能让导演自己做主的角色就不多，那几个投资商还不知道要塞几个演员进去。”朴震语重心长。

“是是是，咱们坚决不对敌人透露半个字眼，宁肯占坑不拉屎，蹲到腿抽筋，我都不让坑。”邕圣祐一心虚就热爱扯皮，朴震听着他不靠谱的话就觉得仿佛闻到卫生间类似于氨气的味道，眉毛跟着拧起来。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为了这部电影我把你两个月的时间都空出来，这个电影拿不下，你就在家躺着吧。”

邕圣祐听着头大，看到红色的数字变成1才算解放，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金美娜热情地冲他打招呼。

“哎，邕哥，我正打算找你呢，Dora我给你送过来了。”

“猫呢？”邕圣祐看金美娜两手空空，Dora的个头总不能被她塞进口袋里。

“我刚才碰到丹尼尔哥，他说把猫给他就行，他中午去找你。”

邕圣祐没等她话说完就偷摸瞄了两眼朴震，朴震笑得阴阳怪气：“关系一般啊？”

“这就是个巧合。”邕圣祐额头上的筋都跟着突突跳两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晚上还聚餐啊？”朴震的语调越来越高。

“同事之间的正常来往。”邕圣祐开始耍赖皮哼哼唧唧，鬼话连篇。

“还帮你照顾猫啊？”朴震已经突破高音极限。

“家里缺个铲屎的。”邕圣祐将错就错，张口胡来。

“赶紧消失。”朴震手一扬给他轰走，扼腕惋惜邕圣祐胳膊肘往外拐，邕圣祐现在是迎风被钢板砸脸，至少语气上特耿直地对朴震保证。

“我们保证私下只谈同事感情，绝口不提试戏。”

朴震气得冲他翻个白眼，连走出电梯这事都忘了，又和金美娜上了三楼。

 

姜丹尼尔中午准时到邕圣祐公寓不仅带着Dora，还有许多猫粮和玩具。

“你还真是宠它。”邕圣祐许久没见Dora，抱在怀里感慨，“小金绝对是按照养猪的标准给它喂食，又重了。”

“蓝猫胖一点才好玩。”姜丹尼尔拿着玩具逗Dora，猫对猫薄荷这一类的东西向来爱不释手，扑着前爪就朝姜丹尼尔跃去，邕圣祐松手看一猫一人玩得不亦乐乎。

“它本来是流浪猫，是我在片场捡到的。”邕圣祐还记得当时他把猫带回公寓，朴震特嫌弃，吐槽邕圣祐养自己都费劲，还要为一只猫多开销。

“可能因为它的腿脚不好吧，很多人都是这样，总想要一只完美的宠物，却不能接受他们天生的缺陷。”姜丹尼尔注意到这只猫的后腿有点坡，如果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为什么叫它Dora？”

邕圣祐嗅出其中明知故问的气息，幽幽地开始睁眼说瞎话：“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名字，随便起的。”

“恩，随便起的。”姜丹尼尔这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邕圣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坐在姜丹尼尔旁边，直视他的眼睛有板有眼道：“因为想你，想你想到看到电影里有配角叫丹尼尔都恨不得多看一会儿，演电视剧里对戏的演员叫义建都想要多NG两次，好让我多说几遍，看到一只和你养过的猫相似的猫我都要带回家。这个答案怎么样？”

“特别满意。”姜丹尼尔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Dora，直接欺身压上去，在邕圣祐嘴唇亲了一下，吻得太突然，嘴唇与嘴唇之间发出碰撞的声音，姜丹尼尔随即坐好，一本正经的模样，“所以得给奖励。”

邕圣祐神色复杂地看着姜丹尼尔，姜丹尼尔被他盯得发毛，邕圣祐伸手摸摸姜丹尼尔柔软的下唇：“你刚才是不是亲了Dora？”

“啊？”姜丹尼尔用着想要开跑车的速度没跟上邕圣祐这座通往幼儿园的车。

“一股猫味。”邕圣祐在此时此刻展示出处女座独有的洁癖。

姜丹尼尔哭笑不得，这个人破坏气氛还真是一把好手，自己望尘莫及，而被点名的Dora也朝着他喵喵叫，姜丹尼尔抓住它的前爪把它放在自己面前。

“你爸怎么一点都不解风情？”

Dora向前凑想要用亲吻表示同意，姜丹尼尔伸出手制止住它：“停，再亲我就要被你爸隔离了。”

猫重要还是邕圣祐重要？

猫重要，但养猫的邕圣祐更重要。

 

两个人吃完饭后，邕圣祐开车与姜丹尼尔回仁川，姜丹尼尔在邕圣祐买花的时候，也跟着下车买了一束马蹄莲，邕圣祐手里拿着一捧白菊花，看到店员包扎好的马蹄莲说道：“我妈生前倒是最爱马蹄莲。”

“那就带着阿姨喜欢的花和她问个好。”

邕圣祐将车开到一处郊区的墓园，驾熟就轻地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姜丹尼尔把马蹄莲放在白菊花旁边，看着墓碑上女人的照片，眉眼间与邕圣祐有几分相似。

“我先去外面等你。”姜丹尼尔寻个理由往外走，准备给邕圣祐和他妈妈留一些空间。

“在这等吧。”邕圣祐伸手拉住他，“我见过你父母了，你总要见见我妈。”

“我妈生前其实想海葬，我自私地拒绝了，因为我心想，我总要有点念想才行，现在想想挺后悔的，我妈一辈子替我操劳也没见过海，最后还是长眠在地下土堆中。”邕圣祐蹲下把袋子里的水果和点心放在墓碑前，“妈，你走之前就担心没人照顾我，其实我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毕竟从小到大独立惯了，不过后来遇见我身边这个人，就打算偶尔偷偷懒，让他照顾着我。”

“你是不是想骂我离经叛道，大千世界，非要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可你儿子死心眼，偏偏非他不可。妈你别生气，他真的特别好，你看我现在和前几年就是不一样，这叫什么？叫爱情的滋润。”

姜丹尼尔低头听邕圣祐小声絮絮叨叨，看他头顶上发旋，忍不住把手覆在他的头发上，这样还不够，干脆陪他一起蹲在墓碑前。

“小时候总有人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还记得你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饭铲就把那些熊孩子轰出去，你说你儿子这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没人要。现在我就有人要了，他也一样，不是我不行。”邕圣祐握住姜丹尼尔的手，特意冲着黑白色的照片晃了晃。

“阿姨，我保证会对他好，不是今天，也不是一年，是一辈子。”姜丹尼尔握紧邕圣祐的手，“我们俩前些年走过好多弯路，现在都快三十了，折腾不动了，就打算这么走下去。我父母也会把圣祐当自己的孩子来对待，您不用再替他担心了，以后操心的事我来就行。”

“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了？”邕圣祐感动之余还要强词夺理。

“我就以防万一，给阿姨立个誓。”姜丹尼尔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是发誓，别再分开了。”

邕圣祐蹲太久一时站不起来，姜丹尼尔伸手将他拉起来，免得他因为后坐力倒在地上。

邕圣祐看着他伸出的手，有那么一刻想起一句话。

爱是防不胜防，也是坦坦荡荡，是自私贪婪，也是慷慨解囊，是权衡利弊，更是一腔热血。

它的定义就是矛盾，可又能得垂青，让世间存有爱人不疑。

生活琐碎逃不开诸多不易，可与他在一起便是心满意足。

 

原本打算去邕圣祐小时候经常逛的博物馆转一转，又怕被人拍到，扫墓后便回到车里，绕着邕圣祐以前居住的地方慢悠悠地开车兜风。邕圣祐与姜丹尼尔的成长环境千差万别，姜丹尼尔家里虽算不上富足，但至少在物质和精神方面都未曾亏待，当邕圣祐指着一个胡同口里破烂的房屋时，姜丹尼尔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

“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怜。”邕圣祐的语气轻松，“我妈和我生活得挺幸福的，只是条件比别人差一些而已，但已经是我妈能给我最好的了。”

穿着得体，性格宜人，怎么看都没走错路。

“要是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邕圣祐摇头：“不早不晚。再早一些遇见，我会因为自尊心作祟远离你，再晚一些呢，我想我会遇见另外一个人。”

“谁？”姜丹尼尔这个重点抓得离奇古怪。

“我就打个比方。”邕圣祐在那拽词拽得正来劲，哪里想得到姜丹尼尔吃这个飞来横醋。

“要是早些遇上，我软缠硬磨，要是晚些遇上，我死缠烂打。”

“有区别？”邕圣祐没捋清楚这其中的不同。

“有。”姜丹尼尔说得有理有据，“软缠硬磨只是我的软实力，死缠烂打包括对竞争对手的硬实力。”

邕圣祐甘拜下风，直接开车回首尔，本想去姜丹尼尔公寓坐一坐，却见保安人头攒动，最终作罢。

两个人一路上对于《Whale in Sky》只字未提，可邕圣祐回到家后拿起剧本就开始研究，一手拿着剧本，对着镜子尝试念了几句台词，做了几个表情，撇撇嘴，都不太满意，十点多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

“有空让我去见见你。”

“心理出问题了？”

“没有，我的抗压能力你又不是不清楚。”和邕圣祐通电话的人是一位心理医生，“是准备向你讨教怎样变得有问题。”

《Whale in Sky》是一部双男主的戏，剧情贯穿在警察韩一与教堂神父Adrian之间的故事，Adrian在电影中是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在前期虽然没有昭示，但却需要演员通过小动作为剧情埋下伏笔，邕圣祐挤眉弄眼半天也抓不住精髓，干脆放下剧本，准备明天和权基赫见面再说。

 

“欢迎光临，蓬荜生辉！”

邕圣祐刚走进诊所的门，权基赫就开始调侃，邕圣祐拿胳膊肘轻轻杵了他一下才闭嘴，两个人走进办公室，一前一后坐下。

“你想咨询什么啊？”

“精神分裂。”邕圣祐倚着舒服的沙发，“新戏演个患者，抓不到点。”

邕圣祐把Adrian的表现大致同权基赫讲了一遍，权基赫手中的笔越转越快，邕圣祐讲完才把笔放在桌子上。

“我听你说完，感觉不像精神分裂啊。”权基赫想了想，“你演的这个是典型的双重人格。”

“人格分裂？”

权基赫摆摆手否决他的话：“三者不太一样，精神分裂不是我能解答的范畴，这是一个病理现象。其实除了在影视作品中，我也没见过人格分裂。”

“有具体表现吗？”邕圣祐听了半天也没太听懂。

权基赫想用通俗易懂的案例给他讲一讲，最终也没组织好语言，直接开车带他去了一家医院。

“那是一家疗养院，住着一些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里面就有双重人格患者，你不能离他们太近，因为会引起他们紧张，你就离他们远一些观察。患者在不发病的情况下，乍一看与正常人无异，但其实还有细微的习惯动作。”

“你不是说双重人格不是很严重的疾病，怎么还会有人将病人扔进疗养院？”

“每天被一个阴晴不定的人折磨，再多的爱也会成为负担吧。”权基赫叹气，“都是可怜人。”

 

邕圣祐从联系到权基赫那天起开始失联，姜丹尼尔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转接到语音信箱，后来在公司遇到朴震，问到邕圣祐的行踪，结果朴震也一脸无奈，只是听说去体验人生，结果体验到现在都没有个信儿。

当邕圣祐出现在公司时，朴震仔细打量他总觉得他有点神叨叨的模样，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去模仿双重人格。”邕圣祐上下眼皮直打架。

“看电影？”朴震脑海里蹦出一串类似电影名字。

“去疗养院。”

别说朴震大吃一惊，连姜丹尼尔看到一周不见的邕圣祐都吓一跳，整个人走路都飘，眼睛里血丝密布特别没有精神。

“你这是去哪儿体验人生，搞得人模鬼样的。”邕圣祐这几年本来就瘦，这么一折腾更像是纸片人，姜丹尼尔摸了摸他胳膊都觉得骨头硌手，心里盘算着这要吃多少才能补回来。

“不就是为了新戏吗？那个角色太折磨人，低段位的演员只会体验派，什么时候我学学表现派就解放了。”

“你打算试Adrian？”姜丹尼尔听明白了角色。

“你呢？”明天就要去导演那里试戏，邕圣祐没打算继续藏着掖着。

“韩一。”姜丹尼尔认真思索，“明天好好表现，等着我给你带上手铐。”

“你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爱好呢？”邕圣祐被他逗笑。

“我对你没办法正人君子。”姜丹尼尔话说得色气，却板着一张脸凑向邕圣祐。

“少来。”邕圣祐把姜丹尼尔推开，“我先回去歇着，这几天太累了，争取片场见。”

 

朴震在邕圣祐演技逐渐成熟后很少亲自带着他试戏，可惜这次竞争力太大，朴震不得不亲自出马，邕圣祐也难免紧张，这种角色他以前从未尝试过，金和勋那个古怪的脾气更是捉摸不透。

听黄旼炫讲金和勋这个倔劲儿丝毫没退步，这部电影是四家公司投资，除了黄旼炫以外，其他三家公司都想往里塞人，从四番到三番，最后有大投资方得寸进尺想要直接塞一个男主角。金和勋气得当场扔了提案离开会议室，留下几位商业大佬面面相觑，最后金和勋让步一个女主和几个配角，其他角色必须由金和勋亲自挑选，连选角导演都沦落为帮他喊人进去的摆设。

邕圣祐扫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人，众星云集，有被媒体力捧的新人，也有很少出现的老戏骨，能让这些人不论资排辈，安分地坐在这里等排队试戏，无非就是因为复出的金和勋。

邕圣祐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服装，一旁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而走到镜子前的人看到邕圣祐的脸明显一愣，迟疑问道：“邕圣祐？”

被念到名字的邕圣祐抬眼，没有想起他的名字，只是笑着对他打个招呼，男人明显没有想到邕圣祐会是这个态度，举止行为处处透露着古怪。

邕圣祐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是以前做节目遇见的人同他问好，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过来对着卫生间里人喊道。

“崔秀河快一点，马上就到你了。”

邕圣祐停下脚步，回头正好与男人四目相对，而名为崔秀河的人也恢复常态，勾起嘴角。

“好久不见。”崔秀河故作姿态地考虑几秒，“不对，我和你从来没见过。”

崔秀河洗完手连水都没有擦，大步走到邕圣祐面前，伸出还在滴水的右手，先发制人：“那就初次见面，你好啊，前One Real成员，邕圣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