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牛奶

Chapter4

“你骗我？”邕圣祐收回精神波，用力挣开姜丹尼尔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向导，宁肯主动撤掉屏障保护伤害自己？当时在医院我真的应该袖手旁观，简直是多此一举。”

“果真是你。”姜丹尼尔扶起倒地的椅子，示意正在与花狸猫对峙的白狼安静，“手腕的伤应该也是以前服役时弄破的吧。”

邕圣祐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但姜丹尼尔能够感觉到他的精神正对自己施压，他第一次见到攻击性如此之强的向导，姜丹尼尔尝试安抚这位在爆发边缘的向导：“我没有恶意，你不用如此戒备？”

邕圣祐不为所动，他的精神力远远超过现在白骨军团服役的向导，哪怕是哨兵在他面前，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看着姜丹尼尔冷笑：“所以呢？知道我是向导以后准备把我交给军方吗？”

帝国是不允许哨兵与向导在外生活的，一定要在军方的控制下，有时会强迫向导与哨兵的结合，以此来壮大军团规模。对于这种逃逸的向导下场十分惨，根据法典，他会成为公共向导，何为公共？字面意思，也就是任何未结合哨兵都可以使用的向导。

使用这个词就极具讽刺，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帝国重新修订向导法典，他们依旧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姜丹尼尔感觉到邕圣祐在逐渐拆除他周围的精神屏障，他在努力维持平衡，手握成拳：“我并没有打算将你送入军方。”

“上校，我希望你能够诚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最好说清楚，否则一会儿你的精神领域会陷入完全混乱，我可以摧毁掉你全部的屏障，这对于我来说虽然困难一些，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受到攻击的白狼已经匍在地上一动不动，姜丹尼尔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意识云在席卷自己的精神领域。

“我希望你能替我做精神疏导。”姜丹尼尔说话的声音已经出现颤抖，咬紧牙关，“仅此而已，我没有打算将你交给军方。”

邕圣祐停止精神扰乱的同时，姜丹尼尔脱力地抵住桌子防止自己滑到在地。

“做梦。”邕圣祐留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姜丹尼尔的家中，恢复好的姜丹尼尔看到沙发上他落下的外套，追出门后，人已经不见踪影。

姜丹尼尔拎着外套回到公寓，终于明白为何奥德与他都无法闻到邕圣祐身上的信息素。

邕圣祐的能力要强过他们所有人，他混乱掉塔内哨兵的精神领域，使他人无法察觉信息素的存在，只要他守住精神体，是不会有人看破他的身份。

由于内战，帝国损失掉许多优秀的向导，教官的缺失导致已经很久没有培养出高素质的向导，邕圣祐一定是内战爆发前帝国所培养的向导。

 

维诺正在家里和朋友讨论这一批的军备器材要送往哪个星球会赚到更大的一笔钱，原本应该下午返回的邕圣祐推开大门地冲进来，吓得维诺一把举起身边的手枪，还以为是警察进行巡查，突击进自己家中。

邕圣祐躲进房间反锁住了门，任凭维诺如何敲门，邕圣祐也不肯出去，维诺只好回到客厅继续与朋友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原本瘦削的花狸猫此刻变为了一只矫健的花豹趴在邕圣祐的脚边，时不时地用身体蹭弄静如沉水的邕圣祐。

如果邕圣祐的精神体在姜丹尼尔中展露原型，姜丹尼尔一定会认出它，与他的精神图景中的花豹一模一样。

邕圣祐以前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号码跟随着他——151407。

他就是姜丹尼尔“死去”的向导，从某种层面上而言，他确实已经死了。

毕竟作为151407生存的他对姜丹尼尔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回转余地的决绝。

“少校，我们两不相欠了。”

他为他一步一步成为帝国的最强向导，也是他推开了他，让他的努力一切燃为灰烬。

邕圣祐感受过两次濒死之际，一次是在白骨军团的塔中退无可退，防护罩失效的壁垒从上开始倒塌，一次是姜丹尼尔将他推出房间，无论自己如何哀求，姜丹尼尔封闭了精神领域，对他毫不留情。

“出去。”

邕圣祐就那样眼睁睁地经历了两次无能为力的拒绝，最后，终于告别。

 

邕圣祐是与朋友一同觉醒的，军方的人将他们带到军校，一串数字印在他们手腕处，不苟言笑的教官跨站在这一批新入学的向导面前，声如洪钟：“从今天起，你们没有名字，没有家人，你们作为帝国的向导，将一生为帝国服务。”

他与朋友都出身于福利院，原本就是没有名字的孤儿，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剥夺姓名一事有太多抵触。邕圣祐每日与朋友参加训练，进行考核，小日子过得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军校里的向导纷纷躁动起来，邕圣祐当时正在研究如何将精神波深入到对方的精神图景，朋友兴冲冲地叫他去礼堂。

“大家今天怎么都这么兴奋？”

“白骨军团的人来了。”朋友甚至穿上了为毕业晚会准备的新衣服，“据说首席哨兵也在场，快走，一会儿晚一些礼堂就不会有前面的位置坐了。”

邕圣祐听到首席哨兵四个字，试探开口：“姜丹尼尔？”

“对！就是他。”朋友的口气中有藏不住的兴奋，拉起邕圣祐的手就向礼堂跑去，“快点。”

邕圣祐追在朋友身后，想到某次他与姜丹尼尔的见面，即便迎着风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开始发红。

他曾见过姜丹尼尔。

邕圣祐每年在军校的等级评判中都会拿到A级，在一次学院安排的战争演习中，他被一个内阁高官女儿陷害，独自落队在野外，那个向导为他注射一种刺激结合热产生的激素，邕圣祐强撑着意识构造一个屏蔽的精神区域，尽量让哨兵无法闻到这一股时刻会让他们发情的味道。

但他毕竟能力有限，当一些低级哨兵循着味道前来，邕圣祐抽出军靴中藏的军刀，试图与训练有素的哨兵一较高低。

当一名哨兵踢开他手中的军刀，手已经开始扯开他的外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你们在做什么？”

那名哨兵的等级明显要高于这几个人，连忙站起整理衣服对他行军礼，他皱着眉看向外套已经破烂的邕圣祐，脱下自己的军装扔给他，转身训斥图谋不轨的下属：“他还是军校的学生，没有毕业的向导，谁允许你们胡来？”

邕圣祐意识模糊的状态下看到他的军牌——姜丹尼尔，是帝国建立以来最年轻的少校。浑身发热的他被人抱起，邕圣祐的指尖紧紧陷入手掌之中，强行保持自己的意识。

姜丹尼尔注意到怀里向导的异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带你到医务室处理，放心。”

“谢谢。”

戒备心极强的邕圣祐因为他的一句话陷入昏睡，等再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一个陌生的医务室，支撑着上身坐起，看到墙上骷髅的标记。

这是白骨军团。

听到被子与衣服摩擦产生窸窸窣窣的声音，站在床边的姜丹尼尔回过头：“醒了？”

“恩。”邕圣祐挠了挠头发，“谢谢您的相救。”

姜丹尼尔看到他手腕处的编号，口气像是长辈的询问：“你是明年毕业的向导？”

“对。”邕圣祐点头，他看着眼前首席哨兵健硕的身体，被他用直直的目光注视着有些难为情，便低下头。

姜丹尼尔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并不在意：“毕业以后有没有想过去哪里服役？”

在此之前，邕圣祐一直保持随遇而安的态度，分配到哪里都可以，反正都是添砖加瓦的角色，可当姜丹尼尔开口询问后，不过转瞬之间，邕圣祐改变了主意，歪头说道：“白骨军团。”

姜丹尼尔听后只是点点头：“那就努力吧，白骨军团不需要会被同伴陷害的向导。”

邕圣祐涨红着脸小声辩解：“这只是一个例外。”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可能现在已经被迫进行身体结合了。”姜丹尼尔将当时在地上捡到的军刀递给他，“向导不应该尝试用兵器解决敌人，而是要用这里。”

姜丹尼尔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要用精神力控制对方的意识，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向导。”

“我会的。”邕圣祐接过姜丹尼尔手中的军刀，像是怕姜丹尼尔不相信一样，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姜丹尼尔的眼睛说道，“我一定会的。”

“好。”白骨军团的向导岁数往往都很大，姜丹尼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直来直去的小向导，低头仔细看了看他手腕上的数字，“151407，我记住你了，我会在明年白骨军团的名单上找你。”

姜丹尼尔将他送到军校门口，邕圣祐攥着衣服的下摆，犹豫地问他：“少校，今天的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密？”

姜丹尼尔无声应允，他清楚这件事会影响这名向导的毕业成绩，更何况这件事细细追究，军团的哨兵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影响军团与军校保持多年的良好合作关系。

邕圣祐向他道谢后下车，走了不过几步远又跑回来，敲了敲他的车窗，姜丹尼尔摇下车窗，邕圣祐微微弯下腰：“少校，你现在有向导吗？”

姜丹尼尔摇头。

“那你可以等我吗？”

姜丹尼尔只当他在开玩笑，随口说道：“那你可要抓紧，明年军团就会为我寻找向导进行结合。”

邕圣祐咬咬牙，看到校门正在关闭，一边向学院跑一边喊道：“你明年一定会看到我。”

姜丹尼尔失笑，其中不乏对这位向导的天真话语感到可笑，摇摇头开车回到军团准备与奥德一起商议备战事宜。

 

邕圣祐确实说到做到，他在毕业之前就已经清楚，自己一定会被调入白骨军团，因为去年年末的战争。

由于现役向导与哨兵的比例已经达到3:7，在战争吃紧的关键时刻，帝国不得不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派出各地军校中优秀的向导学生发配到前线。邕圣祐与朋友都被选入队列，分别派送到空间中转站与中央保卫处。

空间中转站是最为危险的，就连许多哨兵都想极力避开，那里是各个国家默认可以交战的地区，由于星系中公共区域的资源繁多，独立于帝国的空间中转站成为集探索地域与资源回收于一体的地方。

邕圣祐在出航舰以前心还在怦怦乱跳，紧张的情绪让他的精神体都跟着焦躁，在舱门打开前，他还在尽力安抚炸了毛的花豹。

指引向导带着他介绍中转站中每一个区域的功能与权限等级，邕圣祐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走了神，是姜丹尼尔。

邕圣祐不敢在指引向导面前回头确认自己的想法，他记得姜丹尼尔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狡黠地抽出神经波去检测后方来人的身份，当反馈回来的消息与他所想一致，邕圣祐抬手摸了摸鼻子，觉得这里有些燥热。

“你很难受吗？”指引向导注意到他的变化，“怎么脸色这么红？”

“可能有些热。”邕圣祐装模作样地伸手扇风，主动出击，防止他看出端倪，“我们继续去下一个地方吧。”

 

可惜，邕圣祐高估了自己的作用。作为一名军校的学生，出于人道主义，中转站的军团也没有提出让他到战场，只是替一些受伤的哨兵进行精神疏导。

邕圣祐已经为八十多位哨兵进行精神疏导，也没有等来姜丹尼尔的身影。想想也是，他那么强悍的哨兵，自然会有高级向导为他进行精神疏导。

据同来的向导说，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帝国将会取得胜利，成功占领公共区域中的生产亚镁的莱森星球。

邕圣祐庆幸又可惜，前者是因为战争的结束，后者是因为还没有见到过姜丹尼尔。

最后一场战役是由姜丹尼尔带领，奥德率领另外一批军团进行掩护，原本十拿九稳的战役却出现差错。

在帝国出现内鬼，将姜丹尼尔的行进路线图透露给敌方，当奥德勉强用损坏的通讯器联系到中转站时，姜丹尼尔已经彻底失去踪迹，中转站连忙派出战机进行地毯式搜索。

邕圣祐听到这个消息，趁着混乱的时候钻入一架战机，他压低帽檐努力掩住自己的脸，生怕其他人发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

邕圣祐在事后都惊心胆颤地感慨自己的胆子之大，当所有哨兵与配对的向导分别乘坐小型战机深入星系之中，从未驾驶过战机的邕圣祐一个人霸占了一架战机。

感谢帝国对军队的重视，可以让战机实现自动驾驶。

军校的老师曾感慨邕圣祐对精神波的利用度，当其他哨兵只是努力利用它对精神领域进行探查时，邕圣祐逐渐掌握用精神波对实体物质进行检测，虽然十分不成熟，但此时的邕圣祐无人可依，只能信赖它的精神波对姜丹尼尔信息素的敏锐度。

花豹趴在战机外的机身上，为邕圣祐驱逐会影响他意识的暗物质，邕圣祐眼看战机的飞行航线逐渐偏离作战区域，可精神波反馈姜丹尼尔的信息素愈加明显，邕圣祐决定赌自己的精神波不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差错。

他赌对了。

他在一片孤星的陆地处发现姜丹尼尔与仅剩几名的哨兵在孤军奋战，敌人已经将他们包围，邕圣祐在远处跳下战机，蓄势待发的花豹在舱门前接住他，利用豹子特有的爆发力快速向他们移动。

人数不占优势，战斗力不占优势，邕圣祐的呼吸愈发局促，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好不容易找到人只是为了陪葬吧？

“要用精神力控制对方的意识，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向导。”

不知为何，邕圣祐的耳边忽然想起姜丹尼尔那时对他说的话。

精神力。

邕圣祐想到在一本书中看到在帝国开创时，曾出现过一名向导，利用强大的精神力摧毁敌方哨兵的精神屏障。他在暗中注意到敌方哨兵并没有携带向导，但是在后排的哨兵背后却有类似的频射装置，用特定的仪器才可以接收。

邕圣祐猜想那是发射白噪音的设备。

 

孤军奋战的姜丹尼尔忽然闻到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是向导的信息素，十分微弱，但他们军团的向导目前已经受到重伤，被他们围在中间，姜丹尼尔降低精神屏障的等级，四面八方的声音、味道通通向他袭来，姜丹尼尔准确辨认出这里有一个味道属于陌生的向导。

原本气势汹汹的敌军忽然陷入混乱，首先是后排的哨兵出现游离症，随后前排的哨兵也渐渐难以控制自己的意识，连他们的精神体都开始互相撕咬。

姜丹尼尔把握机会，率领为数不多的哨兵冲了出去，而落单的邕圣祐见姜丹尼尔已经脱险，正准备回到战机当中，敌方的领袖已经恢复意识，发现这名不速之客，对邕圣祐发起追击。

花豹擅长短跑，持久战并不在行，第一次进行实战演练的邕圣祐慌了手脚，眼看花豹的速度降下，与后方的敌军越来越近，邕圣祐的呼吸开始紊乱，后知后觉地萌生恐惧之意。眼看对方就要扑向前，心想自己也算殉国，希望能搞个烈士墓碑什么的摆在城市中心，别那么快被人遗忘。

忽然一个熟悉的具有侵略性的味道骤然出现，由于惯性的冲击，邕圣祐来不及躲闪，被对方一把带入怀里，在狂风席卷中利用牵引绳升到航舰之上，在航舰内的哨兵对准后方穷追不舍的敌军发射屏蔽弹，邕圣祐总算松了一口气。白狼收住犬牙咬住脱力的花豹，将它放在自己毛茸茸的背上，跳跃到安全区域。

耳边只能听到一个无奈而又沉稳的声音：“现在军校的向导胆子都像你这么大吗？”

邕圣祐抬头看到刘海还带有血迹的姜丹尼尔，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嘴角一咧，笑得十分开怀：“不，少校，只有我一个。”

军团的搜索舰逐渐驶来，邕圣祐担心自己违背军令受到处罚，恨不得将脸埋进脖子里，姜丹尼尔发现他的意图，双腿用力身体换了一个方向，使外面的军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将胸前的向导藏得严严实实。

“151407。”姜丹尼尔轻笑，“我记得你。”

“白骨军团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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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可甜了。

我不喜欢剧透，但是为了以防误会提前说一下，这个文很长，因为狗血。

现在是邕圣祐的回忆，所以在一些事情上具有片面性，但足够了解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的151407还没有这么强悍哈…这是一个恋爱成长故事，恋爱归姜丹尼尔，成长归邕圣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