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牛奶

Chapter 19

关于恋爱的小心思。

是明明是一个怕嫌的人，小心翼翼地绕过暗礁与险滩，却甘心为你让海藻缠住手脚，因为你是我来日方长的秘密。

——邕圣祐

 

姜丹尼尔与邕圣祐都没有意识到男人短时间内的不自然，而男人很快调整好神色同邕圣祐打招呼，邕圣祐听到他的名字，就笑姜丹尼尔和邕氏有缘，这么罕见的姓，他一个人碰上两个，男人听后若有所思地跟着笑笑，目光游走在他们之前。

姜丹尼尔在媒体人面前不敢多聊工作，更不敢提私人话题，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差点讲起家国大事，最后干脆站在床边保持安静。

“你们也算是银幕首次合作吧？”男人见他们说话遮遮掩掩，干脆自己聊开，“不用担心，你们这个电影的合作宣传平台有一部分是我们公司在负责。”

邕圣祐点点头，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这段时间太过疲劳，他总觉得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在看他，可每当他把视线挪到男人身上时，男人的眼睛却固定在其他物品上。

“如果没事的话，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算是我的答谢，幸亏今天在停车场碰见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晕多久才能被发现。”邕成勋晕倒的地方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平时只是一些艺人与媒体在用，姜丹尼尔很少来这边，算是凑巧。

姜丹尼尔回绝得委婉：“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一会儿要与出品人见面。”

邕圣祐在一旁听着心虚抓了抓耳朵，揉搓两下后在光线下泛红，姜丹尼尔话说得上档次，还真是和制片人吃饭，黄大老板不就是制片方？虽然是之一。

“那行，这次电影后续宣传我们还会有合作，到时也别再推辞了。”邕成勋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瞥了两眼邕圣祐再想想这个电影幕后的人物关系也摸清姜丹尼尔的理由，很有眼力见儿地没再多做挽留。

当他们离开病房后，同事的电话正好打进来，询问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挂电话之前，邕成勋让他先不要挂电话。

“明天我不去公司，休息一天。”

“又要去仁川吗？”同事问道。

邕成勋笑笑没直接回答，挂掉电话闭眼歇息时，脑子里都是邕圣祐刚刚的模样。他从业媒体行业数十年，却从未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观察过他，偶尔看过他参演的电视节目，最多也只是感慨他与他妈妈外貌的神似，可当邕圣祐站在自己面前，邕成勋才明白一个词，血浓于水。

哪怕相隔近三十年，血缘关系像一道看不见的锁链将他们二人重新连接在一起。

邕成勋自欺欺人这么多年也终于要面对现实。

“命啊。”

 

《Whale in Sky》在演员敲定后第一时间联合一峰传媒进行新闻发布会，邕圣祐算准崔秀河会借机发作，却未料他除了在最后演员合影时抢了主演的站位，其他时间都算安分守已。可当最后记者提问环节，一些居心叵测的媒体问崔秀河如何看待两位主演时，崔秀河的狐狸尾巴还是没藏住：“两位都是友善并且敬业的前辈，作为金和勋导演时隔多年的复出之作，同时也是One Real前成员作为制片人之一，两位前辈能够担当主演想必是大势所趋。”

姜丹尼尔在一旁听着这个话都觉得刺耳，若是别人这么说，最多是觉得情商不高，没有恶意，可崔秀河这话说得和投了深水炸弹一样。《Whale in Sky》网上传出的试戏演员名单就够群星璀璨，最终敲定的两位演员都有些出乎意料的，网上对此的议论从未熄过火。

果真在发布会结束后，在国内某八卦论坛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关于《Whale in Sky》的帖子，内容无非就是姜丹尼尔与邕圣祐两个银幕新人能够担当主演无非是黄旼炫的关系，并且还故意扯上当时也去试镜Adrian的演员——林东旭。

林东旭是在《Whale in Sky》官宣前呼声最高的演员，作为双料影帝一直在角色上寻求突破，本身具有德国混血的外形让他看起来比邕圣祐更适合，粉丝曾剪辑过一个饭制视频，至今点击率依旧在论坛居高不下。当最终演员名单公布时，林东旭的粉丝虽有不满，在社交媒体上也没有太过挑刺，楚河汉界，各自为营。

可当这些帖子在电影开机之时出现难免逃脱不了炒热度的嫌疑，林东旭的粉丝自然不满，邕圣祐没有公开的社交媒体账号，粉丝便到电影的官推下面评论各种不堪入目的话，电影还没开拍，网上已经刷起抵制的话题。林东旭本人倒是坐得住，有记者针对这件事要进行采访，经纪人直接推脱，有工作在身，并且这部电影与林东旭无关，没有立场回答。

朴震一边嘀咕万事开头难一边骂崔秀河，正准备联系媒体把邕圣祐从这摊污水里捞出来时，一峰传媒先一步有所动作，买通营销账号，在黑帖铺天盖地的五个小时后，发出姜丹尼尔与邕圣祐的试镜视频，先是两个人的粉丝开始转载，纷纷为自家明星抱不平，随便点进去的路人渐渐开始为他们发声，最后站出来的人更是出乎意料。

同样处在风口浪尖的林东旭点赞试戏视频，并发表一个推文——“从不存在取代，只存在更适合。”

论坛被公关后按照他们所说将黑贴备档后全部删除，崔秀河折腾一番后什么都没赚到，还替姜丹尼尔和邕圣祐炒了个热度。李芝媛和朴震都准备向金和勋道谢时，金和勋那里却表示：“是一峰的人来管我要的视频，你们有空去谢谢他们吧。”

李芝媛和朴震皆是一惊，这年头凡事都反着来，媒体替艺人做了一把危机公关，还是个满分答卷。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在开机仪式结束后，网上又有相关人士接受采访的稿子，提及邕圣祐和姜丹尼尔为了这两个角色，前者近距离接触心理疾病患者，后者接受武术练习，还不服气的其他明星粉丝纷纷偃旗息鼓，却又不会彻底死心，放下狠话只等最终电影成品。

连黄旼炫都感慨一峰传媒这次居然主动帮明星公关，姜丹尼尔在一旁开玩笑：“可能碰见个本家姓。”

邕圣祐也不否认：“我要是知道我爸那里的亲戚，说不准还真能算出来我们俩是远亲。”

 

姜丹尼尔与邕圣祐还想感受工作中谈恋爱，金和勋开完一个会就把这个梦摔得稀碎，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邕圣祐与金和勋作为A组先到海外拍摄，姜丹尼尔留在国内的B组，连个分别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被剧组的人扔到机场，邕圣祐正琢磨去法国那语言不通的地方除了剧组还能去哪的时候，全千林拍拍他的肩膀。

“前辈。”

邕圣祐摘下墨镜：“你也在A组？”

全千林点头，有些扭捏：“感觉欠前辈太多人情了，这次多亏前辈，我才能有机会进这么好的剧组。”

邕圣祐当时没有多想，一方面想到那日全千林与他坦白，一方面是顾及一个女生在小公司就算再有实力也很难有出头之日，说道：“还是你自己争气，我只是帮你指路而已，怎么走到现在还是靠你自己。”

“姜丹尼尔前辈没来吗？”全千林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经常出现在邕圣祐身边的人。

“他来干吗？他又没有海外戏份。”

全千林听了这话笑得有些尴尬，邕圣祐说的话满是嫌弃，语气里却藏不住温柔，正好金和勋叫他们，才总算结束这个话题。

 

《Whale in Sky》在法国的戏份全部都是围绕Adrian的，需要展示Adrian的儿童时期，与他们随行的就有一名儿童演员，小演员演戏活灵活现，金和勋拍得乐呵呵，他们都以为会一帆风顺的时候，问题迎面而来。

少年Adrian在遭到一名来自韩国留学男生猥亵后，不敢告诉任何人，当他信奉神的母亲发现后，却怕这个事实会影响家族声誉，所以将事实掩下，并认为Adrian已经不够纯洁，强迫Adrian向神祷告让以赎罪重生，Adrian在日复一日的祷告以及夜夜循迹而来的噩梦中交替往返，渐渐演化出另外一个人格保护自己，与懦弱的自己完全相反。

儿童演员拍到这个部分一切都算顺利，可当金和勋喊cut以后，小演员依旧在哭，整个片场都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敢成刚刚金和勋夸的走心哭戏全是小孩本色出演，是真被变态的戏份吓到。

因为海外任务繁重，需要连夜赶戏，除了服装和化妆，还有全千林，整个剧组都是男人，几个二十刚出头的女生对着小孩束手无策，纷纷败下阵举手投降，金和勋仗着自己家有小孩，正准备上前与小孩一决高下，可他忘了自己因为沉迷工作，一脸胡渣还带个黑帽子，整个一个黑社会典型人物装扮，小孩连碰都没让他碰。

邕圣祐化好妆到现场就吓一跳，整个剧组一动不动地把小孩围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非洲原始部落准备进行酋长继位仪式，除了痛哭流涕的小孩，所有成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穆。

邕圣祐这几天和这个小孩相处得还不错，拨开两边的人走进去，蹲下身同小男孩讲了几句，小男孩从痛哭转变为抽抽搭搭，随后邕圣祐把小男孩抱起来，走到金和勋旁边，问刚刚饰演留学生的演员在哪里。

在化妆室找到正在卸妆的演员，好不容易把哭嚎憋回去的小男孩又开始酝酿哭意，邕圣祐感觉到小孩胸腔里的翻涌爆发之前，连忙哄道：“是不是他刚才欺负你？你看叔叔给你报仇。”

邕圣祐右手摆着手枪的姿势装模作样地冲演员射击，演员也反应迅速，向后倒地装死得极为利落，邕圣祐陪小男孩一起数落地上的“尸体”，最后总算让小孩安静地回酒店睡觉。

邕圣祐回到片场后，金和勋还和他开玩笑：“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邕圣祐一怔，话回得隐晦：“这辈子估计没什么机会。”

“怎么？你还是丁克？”

“不婚主义。”邕圣祐插科打诨，“赶紧开拍吧，一会儿天黑又要拖进度了。”

法国的戏份在计划时间之内完成，结束的那天金和勋大发慈悲给全剧组放假，任他们在法国游玩。全千林借机提出要请邕圣祐吃饭，邕圣祐原本想回绝，准备自己四处逛逛，可当全千林表示自己在念书的时候选修法语课后，邕圣祐二话不说就和她一起走。

沟通全靠肢体语言的人免费捡了一个翻译。

虽说是一起逛街，可邕圣祐到了一家制作香薰蜡烛的店后便挪不动脚，在全千林帮她向老板表达意向后，干脆坐在那里安心做起蜡烛，全千林在权衡他和隔壁的商场以后，最终还是约定好一个时间晚上一起吃饭，自己一个人前往血拼。虽然有些手忙脚乱，邕圣祐还是做好准备送给姜丹尼尔的礼物。

 

全千林在ins 上发布她与邕圣祐的合影时，姜丹尼尔正在首尔的片场做准备，他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头一歪上手把照片扩大，直到手机屏幕里只剩下邕圣祐的身影才心满意足地截屏。

“第二场戏马上开始，灯光，烟火，各组就位。”助理导演拿个大喇叭四处喊，姜丹尼尔也跟着走到拍摄地。

金和勋给崔秀河安排的角色是韩一的后辈同事，在早期与韩一有所冲突，后期与他齐心协力。他们的戏份都是跳着拍，姜丹尼尔在拍后期的戏份才真真意识到演技的重要性，齐心协力？貌合神离才对，拍到前期戏份时，姜丹尼尔反而更得心应手。

这场戏以打戏为主，在开拍前动作指导已经分别给他们训练过无数次，导演也试拍过两次，两个人合作得还算不错，可崔秀河在正式开拍后开始连续NG，导演的语气中都有些许不耐烦，碍于G&P的面子最终没有发作，只好再单独给他讲戏，动作指导也重新上场亲自给他演示。

被NG糟心的不仅有导演，还有姜丹尼尔，崔秀河每次NG都是他们发生肢体冲突的戏份，姜丹尼尔的腹部被他有意无意撞到好几次。重新开拍前，崔秀河假惺惺地向他们保证，这一条一定过。

当崔秀河貌似无意踢开一旁支撑铁棍的架子时，姜丹尼尔惯性地用手挡住并向后方跳去，虽然躲过自由落体的棍子，却没有躲过后方地上的酒瓶，摔碎的酒瓶扎进姜丹尼尔右手里，等一旁打光的人员反应过来时，姜丹尼尔的右手已经被浸成腥红色。

剧组连忙让人找酒精给姜丹尼尔的伤口做处理，同时联系医生，导演当场摔掉耳机怒气冲冲走到崔秀河面前，警告道：“你不要以为身后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肆意妄为。你们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再敢带到片场试试看，电影不是给你闹着玩的，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痛快泄愤，是为了拍出一部电影。”

崔秀河还在狡辩：“我不是故意的。”

导演气极，指着后方的摄影机吼道：“你当那些摄像机都不存在是吗？我们敢把试戏片段放出去，就敢放幕后花絮，我倒想看看G&P打算怎么给你这个大少爷擦屁股！”

崔秀河闻言脸色惨白，上一次他自己已经被长辈臭骂一顿，他要是再不收敛，怕是公司也懒得管他。

 

B组重新拍摄时，导演尽量减少拍到姜丹尼尔手部的镜头，白色的绷带太过显眼，而且没办法安插相关剧情，可拍到打斗戏份又难免上手，姜丹尼尔干脆拆掉绷带，结果没有愈合的伤口一再感染。等到邕圣祐回国时，就看到在房间休息的姜丹尼尔左手拿个勺子费劲地往嘴里送饭。

“半个月不见就残废了？”邕圣祐刚才在外面听到道具组的人谈到这件事，坐到姜丹尼尔旁边，“早晚要揍那个兔崽子一顿。”

“还真揍了。”

姜丹尼尔此话不假，原本设计的动作都是点到即止，姜丹尼尔在后几场戏中，凡是拍远景就用后背挡住摄像机的视线，只要不打脸的部分都是拳拳到肉，崔秀河的戏份原本就没设计还手动作，瞪大眼睛也无可奈何。而一到近景部分，姜丹尼尔又开始中规中矩地完成原定动作，崔秀河两场戏下来有苦说不出。

邕圣祐看他吃得费劲，干脆把勺子拿过来一口口喂到他嘴边：“我给你妈买了两套首饰，还给你爸爸买了点衣服和一套渔具，我让助理寄到你家，有空让你爸妈收一下。”

姜丹尼尔被塞满嘴，还不忘问道：“那我呢？”

“给你的香薰蜡烛放在桌子上了。”邕圣祐看姜丹尼尔的表情明显不满意，补充道，“我自己做的，两个小时没休息。”

姜丹尼尔连忙拍起马屁：“真是辛苦。”

邕圣祐装出不屑的样子：“就你变脸快。”

“我变身更快。”

姜丹尼尔腻腻歪歪作势要往邕圣祐身上凑，邕圣祐也不甘示弱，怕碰到他的伤口，直接啃上姜丹尼尔的锁骨处，等他们分开时，姜丹尼尔白色的皮肤上有一处扎眼的红斑。邕圣祐一边摸着被他咬过的部分，一边看着姜丹尼尔右手手心发炎的伤口，心疼道：“赶紧把打戏拍完，这么下去好不了。”

邕圣祐原本以为衣服能够遮住那里才下口没轻没重，结果没想到姜丹尼尔下一场戏好死不死穿一个低领衣服。

“警察不穿制服还穿这种不三不四的衣服。”邕圣祐开始毫无由头地埋怨起衣服，丝毫不记得始作俑者是自己。

姜丹尼尔看他的模样好玩，揉揉他的头发。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片场时，全千林抬头便看到他们，走过来打招呼瞟到姜丹尼尔脖子处的异样，而旁边的金和勋也看到。

“脖子怎么还红了?”

“被蚊子咬的。”姜丹尼尔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红色斑点，“山里的蚊子太多。”

除了全千林，其他人全部默认姜丹尼尔的说辞，金和勋让生活助理再多买一些蚊香回来，而全千林收回目光，认准那是吻痕，邕圣祐和姜丹尼尔分别时那个眼神，里面的情绪根本骗不了人。

AB两组依旧分开拍摄，姜丹尼尔离开后，全千林还是心不在焉，在连续十一条NG后，熬夜监工剪辑的金和勋也没有好脾气，全千林归根结底脸皮薄，众目睽睽之下被破口大骂眼泪唰唰往下掉，和她拍对手戏的邕圣祐为了进度也得跟着安慰，全千林调整好状态，基本是被邕圣祐带着情绪走才完成这一条。

两个人坐在一旁休息时，全千林咬着嘴唇小声说道：“前辈，我好像有了一个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