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牛奶

10.

与古董常年打交道的姜丹尼尔或因小时父母影响，天生怕热，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常年保持二十度，每每有人上门做客，都要裹紧外套才能勉强坐住。

姜丹尼尔坐在沙发里打量正在客厅不怕生地观察一座钟的邕圣祐。

邕圣祐身形瘦削，头发乌黑，落地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更是俊秀，五官从侧面看立体得好似混有外国血统，正面看又是一张别无可挑的巴掌脸，眉眼深邃，连鼻梁的弧度都比寻常人高上一些。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邕圣祐都是一个养眼的男人。

姜丹尼尔自幼便随家中长辈出入于各种拍卖会与展览，奇珍异宝见过不少。古董分多种，幼时的姜丹尼尔常对珠宝情有独钟，只因它夺目动人，当年在博物馆内见过一个罕见的八面体钻石原石的戒指，姜丹尼尔的眼睛好似长在展览柜前，叫了半天才肯离开。

后来他见过更多从地下挖掘出的古物，随着年纪增长，他明白那些表面锈迹斑斑的青铜器，甚至破碎的瓷器，才是众多古董大家所追捧的，它们承载的是现代人遥不可知的历史。

人们试图通过细枝末节去推算它们的上一任主人的生平，以及朝代变迁。

三岁见大的姜丹尼尔既然追随父母踏入这个行业的门，也免不了俗要对古物进行更深刻的研究，但好在其中还有一项可与珠宝媲美，便是玉石。

归根结底，姜丹尼尔有些外貌主义，鉴宝如此，待人也如此。

邕圣祐不知道，他凭借自己的脸总算在姜丹尼尔心中赚回一些印象分。

 

11.

姜丹尼尔见邕圣祐只穿一件白色短袖，好心道：“我家里温度比较低，你可以套个衣服。”

将视线从一个宽手镯表上移开的邕圣祐有些魂不守舍地“恩”了一声后，觉得寄人篱下行为如此，有些冷漠，跟着解释：“我怕热，这个温度正好。”

姜丹尼尔挑眉，倒是头一回见到能在空调温度上与自己契合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可以让一个下属在自己家中长住，姜丹尼尔抬眼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洗漱吧，明天去公司解决你的住宿问题。”

邕圣祐不做声带好必备物品与他向里面走，姜丹尼尔将他带入浴室后，回到工作间查找钟表修复相关。

目前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钟表多数源自于国外，但这一次却是例外，是末代王朝的遗物，姜丹尼尔花费高价竞下，试图修复它的指针。

但进展并不顺利，也不怪姜丹尼尔束手无策，他这个人喜好明确，钟表本就不是他的专业，能勉强判断出其中问题已经算是他有天分。

姜丹尼尔勤学好问的精神上来，左手捧着专业书，右手打电话给老同学，详细咨询，全然忘了浴室里还有一号人。人在过于专注的情形下，往往会绷紧浑身的神经，甚至肌肉，等姜丹尼尔放下书再抬眼看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估计邕圣祐已经洗好澡，正好自己身上出了一些汗，姜丹尼尔走出工作间却见邕圣祐正不顾形象地站在浴室门前打喷嚏。

姜丹尼尔的视线绕过打喷嚏打到弯腰的邕圣祐，直逼大门紧闭的浴室，眼尖地发现换气也没有打开，他的浴室干湿隔离在装修没做好，等到后来发现再想修改就要大费周章，只好作罢。连点热气都觉得沉闷的姜丹尼尔对水蒸气自然不抱好感，眼睛都不眨，直接越过鼻子都快打掉的邕圣祐，边推下换气边推门：“洗完澡后要换气……”

“你怎么洗的澡？”

里面窗明几净，除了地上有些积水，可邕圣祐头上和脚下的水也是真的，眼前的透亮也不假，姜丹尼尔后知后觉稍稍摸了一把邕圣祐披在脖子上的毛巾，才发现是冷水：“这么特立独行？”

邕圣祐解释：“不会开，不好意思叫你，就随便洗了，没事。”

甭管动物、植物还是类似于邕圣祐这种静物，成精以后都不大适应现代器具，颜知家里的热水器用的都是最普通的，左拧右拧冷水热水，邕圣祐在姜丹尼尔的浴室研究半天，比修复瓷瓶都认真，愣是没找到温度调节，喊了两嗓子，潜心研究钟表的姜丹尼尔自然是听不到。

姜丹尼尔堪堪地收起想数落他几句的心思，得，碰上个二愣子，姜丹尼尔手臂一抬，刚刚什么都没有的热水器上出现触屏按钮，姜丹尼尔调好温度：“看到没？用手碰一下就行。”

“哦。”邕圣祐话说得挺不诚心，落到姜丹尼尔耳朵里更是敷衍，但姜丹尼尔不知道，其实邕圣祐就是反应慢。

姜丹尼尔耐着性子，眉头却皱起：“你用不用再洗一次？我家本来就冷，你别再感冒讹我一个医院我可赔不起。”

邕圣祐被颜知损时间长了，这言外之意，话外之音可算听明白了，姜丹尼尔觉得自己就是无理讹人的，邕圣祐不多见的骨气硬起来：“不洗！不能！不用！”

扭头就回姜丹尼尔安排的客卧里，反锁，门都不出。

姜丹尼尔一脸无语，热水器响了两声，总算想明白前言不搭后语的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洗热水澡，不能感冒，就算感冒也不用自己管。

脾气还挺倔。

这要是放影视剧里，霸道总裁都得跟一句，我喜欢。

姜丹尼尔虽然在样貌与家世都比得过编剧笔下的虚拟人物，但他还真不喜欢。

 

12.

姜丹尼尔吹完头发，瞥了一眼紧闭的客卧门，和他对着干的男人连头发都没吹，他倒不是怕他冻出病，他心疼客卧床上那套四件套，要是一根筋湿着头发扑上去，那枕套可就留不得了。

姜丹尼尔站在门口，犹豫一会儿还是走了，要是传出去自己心疼一套床单，挺丢人。

但临睡以前，姜丹尼尔还是敲响客卧的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干嘛？我没感冒。”

这事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姜丹尼尔一乐，琢磨他还挺记仇：“东西给你放门口了，需要的话自己出来拿，我去睡觉了。”

像是故意让里面人听清一样，姜丹尼尔把脚下的拖鞋甩得脚心都疼，昂首阔步地在家里踢正步。

邕圣祐贴着门根，确认外面没人以后，小心打开门，看见外面放了一个吹风机，一盒抗病毒口服液，还有一杯温水。

只听姜丹尼尔的声音悠悠传来：“我们公司病假很少，而且会扣奖金，省着点用。”

“抠门。”邕圣祐低声嘟囔一句，把东西捡回来。

姜丹尼尔听到关门声，正打算回到床上睡觉，又听到邕圣祐磨磨蹭蹭地打开门，不知道是不情愿还是羞涩说了一句：“谢谢你。”

姜丹尼尔无声咧嘴，逗这个人可太有意思了。

比修复什么劳什子钟表可逗趣多了，修复半天，钟表都不给个音儿，姜丹尼尔不过刚抛个饵儿，邕圣祐咬钩的速度可是快得很。

 

13.

姜丹尼尔作为藏馆老板，向来标榜以身作则，早晨起来时却不见邕圣祐的身影，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他的电话。

姜丹尼尔一路都好奇邕圣祐怎么不翼而飞，按理说，都能厚着脸皮上门讨房间的人，八成也会蹭车上班，可邕圣祐连个声都没有就不见了。

难不成携款私逃？

姜丹尼尔在一个红灯的时间仔细回想，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入室抢劫，携款私逃。

客卧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个灯，但也卖不了几个钱，客厅好像也没少什么东西。

越是没有头绪，越爱胡思乱想。

自己不会招了个贼进门吧？

 

到了藏馆，下属正诚惶诚恐地等在门口，毕竟因为阴阳合同惹事，打算夹起尾巴做人，直接上前替姜丹尼尔开门，看老板面色不虞，下属屁股一紧，正想拍几句马屁，老板发话：“你帮我查查邕圣祐的……”

“查什么？”

姜丹尼尔抬眼一看正主来了，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邕圣祐拿着水杯走出来，又问一遍：“查我什么？”

姜丹尼尔话锋一转：“你怎么来的？”

“坐公交啊。”邕圣祐一听不是查自己的身份，忐忑不安的心总算落下，喝了一口水润润喉。

下属有眼力见儿地把空间留给他们，姜丹尼尔想到自己家为了图清净，离市区很远，如果没有代步工具，最近的公交站还要走上半个小时：“你几点出发的？”

邕圣祐歪歪脑袋仔细想了想：“六点半吧，不确定。”

“你走那么远就不累？”姜丹尼尔算是看出来，和邕圣祐说话要直来直去，补充一句，“我有车。”

“我知道。”邕圣祐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那我也不坐。”

姜丹尼尔多少年没被噎成这样了，好心好意被当成驴肝肺，转身有点不高兴扔下一句：“随便你。”

姜丹尼尔大步穿过展区往办公区走，邕圣祐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姜丹尼尔心头堵得慌，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厉害，跟着我干嘛啊？”

“找不到路了。”邕圣祐实话实说，他只是去茶水间打个热水，扭头就在这个巧夺天工的藏馆里迷路，东扭西转地跑到门口遇到姜丹尼尔，诚恳道，“我跟你走到工作间，就不跟你了。”

……

姜丹尼尔决定下班以后买本佛经供在家中，要不然对着这个顶着无辜脸的人，良心作祟，也下不去手，还生一肚子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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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丹尼尔：我惜才，所以我忍。

邕圣祐：…………

邕圣祐：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