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牛奶

Chapter33

姜丹尼尔醒来时看到海耶克站在一片狼藉中，他记得这些都是他造成的，从禁闭室出来的他，对多温留下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以一敌众理应站在下风，但是他的身体不知疲倦，从始至终保持最优状态，甚至要比内战前巅峰时期还要好。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有一头猛兽在他的体内逐渐苏醒。

“我的精神连接断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在一个瞬间又被修复，我不知道雷瑟做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圣祐主动所为。”姜丹尼尔开口察觉嘴里一股血腥味，“总统同意放权于您了吗？”

海耶克摇头：“他们汇报你失控的状况，伊文让我过来处理，说来讽刺，星际中不会再有第二个处理杂事的将军。”

姜丹尼尔掀开被子：“我要去找他。”

海耶克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姜丹尼尔带有阴影的眼睛缓缓注视将军，精神连接的失联让他的心脏像被利刃穿透，心跳已经变得多余：“您还要阻拦我吗？一个失败的哨兵去接他的向导回家，也有错吗？”

“我不会再阻拦你。”海耶克沉沉地看着他身边的黑色精神体，“但是你需要知道一些真相。”

海耶克走向窗边：“你问过我关于我的精神体一事，我从未在人前释放精神体，是因为它的眼睛不能被人注视。”

随着海耶克的指令，一个赤色的飞禽出现在房间之中，体型比狼还要大，脖颈修长，背部微微隆起，光洁的羽毛构造出精致的花纹，海耶克的手稍稍抬起，飞禽落在地上安静地栖息在一旁：“它是凤凰，古地球的东方神兽，当人第一次与它对视时，会被它偷走一些记忆碎片，第二次它就会归还。贪食者的设备原理就是它，所以我说他欠我很大的人情。”

“去看看它的眼睛吧，孩子，拼图只差这一片便可以完成。”

姜丹尼尔走到赤色精神体旁边，看向它犹如火焰燃烧的眼睛，它的双眼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海平面，波涛汹涌，此起彼伏，姜丹尼尔的脑海中重现内战时的画面。

当精神领域捕获到邕圣祐危难的信息，情急之下的他忽而爆发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同时他的精神体随着他的体能与精神同时增强变成一只黑色的精神体。利用精神体的特质，在临危关头将邕圣祐从塔内救出。

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精神体就是他的北极狼。

“黑暗哨兵。”海耶克向他解释，“当年你展露出这一面时，所幸只有我在场，那时的你还不会控制二度觉醒的力量，很快便晕厥，我自作主张地给你注射抑制剂，并且利用凤凰读取这个记忆碎片，毕竟……”

“我明白。”姜丹尼尔理解他的苦衷，“帝国法典中规定，一旦出现黑暗哨兵，将会代替在任总统。”

黑暗哨兵，在很多人眼里，这只是一个出现在字典中的词，他是哨兵群体中最为强大的一种，也是概率最低的存在，他们同时拥有超强体能以及控制精神的能力，黑暗哨兵的精神体与普通哨兵也不同，它会随着哨兵的能力增强变异，甚至做到脱离哨兵营救向导。

即便黑暗哨兵的自身能力已全然不需要向导的指印。

“一旦伊文知道帝国出现黑暗哨兵，他不会想到让位，只会将你置之于死地。”海耶克示意凤凰不要四处走动，“我隐瞒是害怕你露出马脚，布兰达在为你做手术时发觉抑制剂已经失效，我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到。”

海耶克对姜丹尼尔算是仁至义尽，姜丹尼尔嘶哑道：“谢谢，将军。”

“不用叫我将军了……”

海耶克的话被通讯器打断，是中央的号码，海耶克按下接听键，总统傲慢地向他发问：“处理好那个失控的哨兵了吗？”

海耶克并不回答：“你考虑好要不要救那个孩子了吗？”

提到邕圣祐，伊文的脸变得扭曲，不再维持他作为总统的形象，大声向海耶克施压：“你作为我的将军，隐瞒逃亡的向导，还想浪费军力去救他？海耶克，你当真是疯了！”

“疯的是你。”海耶克彻底放弃对伊文的尊称，“种种迹象都显示安尼立的目标就是帝国，你依旧坚持多温的看法，不讲逻辑地质疑我，逼问我，强迫我让步，我如你所愿。”

伊文脸色更加阴沉，冷冷地说：“你想怎样？叛国吗？你怎么……”

“你终于说对一件事。”海耶克不悦地打断伊文，“我，海耶克，从现在开始，将不再履行对你的忠诚，伊文，我能送给你走到万人敬仰的地位，也会让你从这个高枕无忧的位置上下来。”

伊文一把挥落他手边的文件：“你就因为一个向导，因为我不再一味地支持你，你就要叛国？”

“不是的，我要为帝国无辜的人民负责。”海耶克的笑容变得苦涩，“还有，那个向导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向导，更是我们的孩子。伊文你曾埋怨记忆不好，你丢失的记忆就在左边抽屉的芯片中。”

海耶克不给伊文反应的时间，将通讯器直接扔出窗外，看到已经哑然失色的姜丹尼尔，耸肩：“你以为他真的是天赋异禀？当然是遗传了我，虽然他已经做到青出于蓝。”

海耶克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对着被忽如其来的秘密砸得眼冒金星的姜丹尼尔莞尔道：“你没有听错，那个孩子的天赋遗传了我，我是向导。”

 

将军，不，现在只是海耶克与姜丹尼尔一同走出去，西陆什、白骨以及以前由将军监管的大部分军团的人站在航舰上等待他的命令。海耶克的眼睛扫视过这群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军人，大声地对众人宣读。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将不再是帝国的将军，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为帝国的平权运动废寝忘食，希望哨兵、向导以及普通人拥有平等的权利，不为战乱饱受痛苦。但如今，我在帝国不仅失去话语权，同时被认为藏有祸心的阴谋家。”

海耶克顿了顿，随后高声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请原谅我曾经的不诚实，由于种种原因我向各位隐瞒自己的身份，我并不是大家所想的哨兵，而是一名向导。”

训练有素的军人们一片哗然，海耶克留给他们时间互相交流，直到声音渐小，才继续他更为爆炸的发言：“无论作为什么人，我都是帝国的子民，无法任由总统与议事长宁肯牺牲普通人民的性命换取帝国的荣耀，帝国的道路不应该永远都是血流成河，所以我选择叛国。”

“在过去，我通常会对你们说，我们将为帝国的荣耀奋战到底。但是从今日开始，无论你们是否选择追随我，都希望你们可以为自己而战，为自己的自由、权利、家人、朋友而战。哨兵与向导不应该一直由于机能上的特殊性，被迫从出生时就要将自己交由帝国，而普通人也不应该因此低人一等。我，海耶克，从现在开始，只为人权而战。”

四周陷入安静，所有人都在思考海耶克的话，他们一旦选择追随于他，就代表与过去一刀两断，并且无人可以保证海耶克的计划一定可以成功，若是功亏于魁，他们将会被处以帝国的极刑，这是对后来叛国者的告诫。

“西陆什军团将追随于您。”一位女性向导走到前方，坚定地替这个军团的向导宣布他们的立场。

群龙无首的人群中需要一个敢当前辈的人，在她以后，许多军团随之表明追随于他的决心，自然也有人离开，毕竟他们还有家庭要考虑，海耶克并没有为难他们。

最后，海耶克偏过头微笑地问姜丹尼尔：“你呢？”

姜丹尼尔看台下的哨兵已经离开大半，他看向海耶克，说出他的决定：“我想您需要强大的哨兵作为支撑，但是仅仅靠这些兵力，仅仅凭借多温手下的军团便可以让我们覆灭。”

“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海耶克走入航舰之中，输入目的地，“981星球便是为今日所创。”

“丹尼尔，我向你保证过的，湮灭绝不会出现在你的向导身上。”

“你说得对，宿命这种不靠谱的理论就应该被抛掷，所有的结局即便在过去已经被定下，我们都要将其篡改。”

 

三十年前，海耶克将还在襁褓中的小孩放在福利院门前，年轻的他望着怀里与自己、伊文外表丝毫不像的婴儿，这是他们刻意选择隐性基因的结果。他要辅佐伊文成为帝国的总统，而自己将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如果自己是一位哨兵，一切矛盾都会迎刃而解，不幸的是，战略眼光毒辣的自己却只是一位向导，一个注定无法入主高位者的身份。

伊文与自己向众人说了瞒天大谎，对外都以哨兵示人，但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的擦枪走火让他们做错一件事，发生关系结合后的两个人居然利用设备孕育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伊文在清醒后大惊失色，让海耶克趁孩子没有长大以前，将他杀死，不能让他成为政治路上的绊脚石。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的孩子，海耶克做不到利欲熏心的伊文那么绝情，他偷天换日将孩子带出，他只祈祷这个孩子可以成为一名普通人健康地长大便好。

伊文的道路愈加通顺，当内阁元老提议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于他时，海耶克当机立断地进行当时还未成型的割离手术，他差一些死在手术台上，等他清醒后，所有的新闻都在播报伊文盛大的婚礼。

随着伊文的地位愈加令人生畏，他的多疑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恶化。年轻共谋的亲密关系已经成为彼时蜜糖，此刻砒霜的导火索，海耶克无法容忍这种被莫名打压的气氛，他找到当年不小心得知他的精神体可以读取记忆碎片的贪食者，与他达成一个协议，允许贪食者研究其中原理，而贪食者要与他一同打造一个全新的星球，也就是后来神秘的981星球，海耶克将在帝国无法实现理想抱负的人送到981星球，作为日后的后盾。

贪食者的设备成型后第一个使用者便是伊文，因为他发觉伊文不知从何人口中听说，那个孩子依旧生活在帝国的领土之上，已经开始展开调查，海耶克将他关于孩子的记忆全部抹灭。

或许从那时开始，海耶克对伊文的失望便开始如数累计，当达到一个极高的点后，海耶克终于不再用为数不多的交好回忆欺骗自己。

海耶克在数次溺水被救起后，伤痕累累的他才明白最好的自救是割舍掉过去的一切，不再犹豫地向前走。

 

当海耶克带领部分军团叛国的消息传到在中央传开时，被内阁权臣轮番骚扰到头疼欲裂的伊文下令禁止任何人再进入办公室，他需要进行精神疏导，高声喊向导的名字：“艾比。”

连叫好几次都无人应答，焦躁的伊文只好起身走入左侧的小房间，艾比作为他的执行秘书在这里办公。伊文对艾比的感情并不深厚，在她的父亲去世后，伊文留她在身边的原因只有当年她父亲帮助自己上位的情谊。

与伊文的性格相反，艾比十分温柔，体贴地将伊文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容忍伊文身上诸多缺点，暴躁、易怒、不听劝解，甚至当伊文提出要与她解除结合关系时，艾比在大惊失色后含泪同意，伊文只是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艾比的父亲将女儿许配给自己并不是没有私因，他需要时刻了解伊文没有过河拆桥的打算，他牺牲一个女儿的幸福，却不知道伊文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早已练就虚伪的一面。

伊文对海耶克的感情十分复杂，年少时为理想共同奋斗，心无旁骛，海耶克的运筹帷幄为自己扫平一切障碍，但当他们在中央占据一席之位后，人们的目光逐渐被海耶克所吸引，即使海耶克主动退居到自己的幕后出谋划策，每当旁人以惋惜的口吻提到他的名字，伊文只能强撑着微笑假装遗憾，内心却埋下不和的种子。

尤其两个人的政见方向出现显著不同后，军方对将军的拥戴已经超过伊文的掌控能力，伊文精挑细选在内阁中找出一位可以与海耶克抗衡的人，那个人的眼中有无法掩藏的野心，他的身世坎坷，无父无母，正好有利于被自己利用，他机敏好学，尊重伊文，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瓦解海耶克势力的最佳人选。

这个人便是多温。

如今正坐在艾比的办公椅微笑地看着他，看到伊文惊讶的神情，多温的笑容中混有一丝残忍：“你的向导可能无法听到你的呼唤了。”

多温用力地将桌子掀翻，一具流着血的尸体出现在伊文面前，是早晨还替伊文打领带的艾比，伊文震怒道：“多温！你想要做什么？卫兵！”

“别叫了，没有用的，你能调用的卫兵应该都在华丽的后庭花园等死呢，当然如果他们愿意听从我，留下一条命我还是可以允许的。只能可惜你的向导多管闲事，听到我的计划，放心，我杀她的时候很温柔，一枪致命，没有痛苦。”多温将枪口对准伊文的额头，“而我亲爱的前总统，你会拥有一个生不如死的过程。”

伊文无法理解多温的举动，他一直以为多温将会是自己最听话的走狗：“多温，你的一切都是我替你从海耶克身上夺来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可你的一切是践踏着我家族的性命获得的！”多温通红的双眼好似要将伊文用眼神蚕食，“我本不用在外流浪，步步为营，是你逼我的。”

伊文完全不知他所云，多温对他的无知怨恨不已，露出讽刺的笑容提醒他：“在我没有流浪以前，我的姓氏是伟大的堂。”

堂，曾经帝国的四大贵族之一，与其他三大贵族不同，这个家族为帝国培养无数科技人才。但世事难料，他们兴盛于此，也毁灭于此，堂氏的落魄却让伊文成为总统的候选人之一。

因为是伊文将那位疯狂致力于基因改造的科学家枪毙，亲眼目睹在动物身上发生的变异反应让伊文恐惧，未得到总统的批准，防止堂氏家族的二度崛起，自作主张地将整个家族消失，连身为普通人的仆从都没有放过。

年轻的伊文有所不知，那位科学家在外有一名喜爱的私生子，就是伊文眼前的多温。

“在你面前唯首是瞻的每一天都令我作呕，你的无知与恣睢，只能去享受那些毫无根源的追捧，有时看在你乐在其中的模样，我都在想，这样的你，居然配侮辱我的父亲。直到后来我遇到海耶克，我才清楚你为什么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因为有他帮助你。”多温想到伊文对海耶克的隔阂与厌恶，露出一丝惬意的满足，“我日夜都在苦心积虑地向如何让你们不再信任，没想到只是对海耶克几句不痛不痒的追捧和赞同，你便心生妒忌，你的愚蠢为我省去多少工夫，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估计你的身边只有两个人真心对你，一个是海耶克，一个是艾比，你亲手将他们推开，让你孤立无援。”

多温悠然自得地将真相一一告知伊文，欣赏那张憋闷都快吐血的脸：“海耶克对政治的敏锐是前所未有的，他说的基因改造一事自然是真的，不出几日，便会有你嗤之以鼻的改造哨兵出现在帝国领土之上，海耶克说的内鬼就是我。”

“我挪用你国库中的钱去支持父亲的实验，我要让你看到我父亲的毕生心血是如何将你的帝国毁之一炬，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灭亡！”

窗外传来一声枪响，是一名反抗的卫兵被毫不留情地处死。

多温舔了舔嘴唇，贪婪而低柔地说道：“听到了吗？这是战争的第一声枪响，它多么的迷人。”

 

邕圣祐在进入安尼立的第一秒就被满脸微笑的雷瑟弄晕，醒来时他被绑在一个机器椅上，精神领域被外界屏蔽，雷瑟坐在他面前：“醒了？我先带你参观我的星球。”

“等一下。”邕圣祐虽然还不知道雷瑟一定要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通过上一次的通话可以确认，雷瑟暂时会留他的性命，有一个疑问他必须听到答案，“你到底是不是维诺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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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伏笔揭晓！

微博有这一章伏笔的解释，看过的可以去看看，看猜对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