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味到期。

【丹邕】临暗将至(哨兵向导)chapter14

Chapter14

邕圣祐觉得自己像被人封闭在密不透风的空间,感官变得模糊,精神开始迟钝,有限的氧气逐渐被消耗得所剩无几,邕圣祐倒抽着一口气睁眼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个年轻人正在替他处理伤口。

“醒了?”年轻人放下手里被血污蘸满的酒精棉,扔进垃圾桶中,抽出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将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要喝水吗?”

“谢谢。”邕圣祐的左眼在塔内被落石击中,如今只是简单的睁眼动作都会扯裂未能愈合的伤口,邕圣祐干燥起皮的嘴唇被温水所滋润,慢慢地喝掉大半杯,才轻声询问年轻人,“你是谁?”

“我叫维诺。”年轻人起身将水壶拿过来替邕圣祐手中见底的水杯倒满,“早晨吓死我了,你像一个丧尸倒在我身上。”

名叫维诺的人把动作学得惟妙惟肖,瞪大的双眼与夸张的嘴巴也从侧面佐证邕圣祐早日出现在街头的狼狈。

“所以,你呢?”维诺支着下巴靠近邕圣祐受伤无法抬起的手臂,“151407。”

棉麻布的毯子盖在身上的重量让邕圣祐体会到一丝确切的安全感,规律的呼吸声在狭窄的卧室中响起,邕圣祐吞咽两下口腔中残存铁锈味道的唾液,心头一沉:“我是向导,如果你缺钱,可以打电话联系圣所,他们会给你一笔可观的举报费。”

维诺听后朝他笑了笑:“巧了,我真的很缺钱,本以为早晨撞到的是飞来横祸,没想到是意外之财。”

邕圣祐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兽角,它们在生前也曾是一方领土的领袖,如今只能被当做玩物摆设在家中,投靠于陌生人的举动原本就具有冒险性,邕圣祐看到维诺起身向后走时,只是叹息于自己的遇人不淑。

维诺回来时手中拿了一个表盘浮夸且大的手表:“戴上吧,遇上我算你好运,你是向导,我是黑市流通商人,正好过几天会有一批公民证流进来,我会给你留一张。”

邕圣祐惊慌地从床上起身,顾不上背后的伤口试图阻止眼前陌生人的冒险之举:“不用费心,我一会儿就会离开。”

“你能去哪里?”维诺上前替他盖好滑落在地上的毯子,强硬地将他按回床上,“你身上的伤至少要静养一个月,如果不小心落到其他人的手中,你可能真的会被圣所强制召回,虽然我们才刚认识,至少我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邕圣祐的眼睛半阖,压低声音说道:“可这样做违背了帝国的法典。”

维诺大笑得毫无防备:“亲爱的,你看我做的哪件事遵守了帝国的法典?是走私严重,还是收留一位可怜的向导严重?可能都是死刑吧,两条死刑,而我只有一条命,我永远都不做亏本生意。好好待着吧,不要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邕圣祐莫名地在名叫维诺的男人家中住下,维诺除了话痨与风骚以外,没有太多的缺点,将精神领域关闭的邕圣祐从外表上来看,与正常人无异。

维诺偶尔会带他到街市中闲逛,封闭化的军校生活让邕圣祐几乎与社会脱节,开始还闹了不少笑话,时间久了,邕圣祐有时差点忘记自己是一个负罪在身的逃兵向导。

 

维诺拿着一张空白的公民证偷偷摸摸回到家后,将邕圣祐拉到他私自挖的地下室中,那里藏着他的犯罪设备,他看了看邕圣祐手腕上的将伴随他一辈子的数字,仔细地辨认其中的成分后,转身向里面的柜子翻去:“你等会儿,我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帮你把这个编号弄掉。”

邕圣祐抬起手腕,在略微刺眼的白炽光下看着六个用花体字写下的数字。他用冰冷的刀尖对准白皙的皮肤,从细密的伤口中涌动的血液与刃间上的英文名字缠绵交错,邕圣祐还记得姜丹尼尔曾亲自握住他的手腕教导如何使用这把军刀。

——“当你拿出这把刀时,一定是处于走投无路的地方,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你也要一击毙命,这把刃会为你所向披靡。”

明明流血的地方是手腕,但邕圣祐的心脏在一霎那被绞扭,或许连姜丹尼尔都不会想到,作为生日礼物的军刀开刃的第一名敌人,是邕圣祐本人。

维诺大声吵嚷着回到工作室:“这个药水涂上应该可以让它隐形一天,你要坚持天……我的老天呀,你做什么了?”

维诺连忙找出急救箱替他进行包扎,嘟囔道:“都说哨兵心狠手辣,我看你们向导也不是吃素的,能用药水解决的事情,非要毁容。”

邕圣祐轻笑:“我只是想要一个彻底的告别。”

维诺不清楚邕圣祐的过去,只是单纯心疼他如此作践自己,怒声道:“告别就告别,说句再见就得了,不流血难受?”

邕圣祐自认理亏,听话地替维诺抻紧绷带方便他最后打结。

维诺带上眼镜在工作台前忙碌:“这是一张移民的公民证,原星球你打算说哪个?”

“多塔星球。”邕圣祐的声音很轻,如果维诺有空注意到他的异样,一定会看到他的眼神中喷薄待发的压抑。

“你还挺浪漫啊,搞个这么安逸的地方。”维诺手中的激光笔落在姓名一栏,“名字呢?”

——“15、14、07分别对应字母中的O、N、G……”

——“以后我私下会叫你邕圣祐。”

邕圣祐抓起旁边的笔,攥得极紧,在纸上写下歪扭而又颤抖的三个字,用力之大让米黄的绷带浮上猩红的痕迹。

维诺看到纸上的三个字,眯起眼费劲地辨认:“邕圣祐?名字很好听啊,谁给你起的?”

“……”邕圣祐沉默半晌,“忘记了,一个不足称道的人吧。”

 

帝国宣布战争胜利的当日,许多市民到了广场中央观看将军的致辞影像,邕圣祐带着一顶鸭舌帽与维诺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仰视海耶克将军掷地有声的演讲。

帝国的内战持续时间比邕圣祐想象得要持久,这一次的伤亡状况堪称帝国史上之最,阿穆特军团的全员倒戈,白骨军团的塔被敌军围攻,甚至总统都被敌军要挟,以及首席哨兵的行踪不定,本应该站在海耶克将军右侧的姜丹尼尔换作蓝眼棕发的奥德。据不完全统计,这一次折损帝国一半的兵力,尤其是向导的牺牲,让帝国处于极为艰难的过渡时期。

“这一次的胜利来之不易,它不是奇迹也不是命运所促,而是用帝国军人的鲜血换来的。在默赫星球的战役中,白骨军团的一名向导以强大的精神力逼退敌军,令人遗憾的是,他已经牺牲,永远地离开伟大的帝国。我们将反思此前对向导们的不平等约束,在此,内阁决定近日重新颁布向导法典。”

“我们站在帝国的土地上,以溶于血脉中的忠诚起誓,帝国之日,永不陨落。”

慷慨激昂的话语换来人们的呼声与呐喊,未曾踏过战场的普通人为胜利而歌,品尝胜利的美酒,分享胜利的喜悦,以此来表达庆祝之情,他们不知道那些边缘星球上的白骨与腐肉在滋养着一群秃鹫。邕圣祐压低帽檐逆着人潮走到空旷的地方,摘下帽子,抬头望着广场之中高耸的橡树,也是帝国的国树。

帝国迷信地相信这种代表永恒与强悍的树会带给他们日不落的力量,粗壮高大,树冠繁茂的橡树影子落在邕圣祐的眼中。

“又在看什么?”维诺顺着邕圣祐的视线望去,只觉得阳光刺眼。

“迎接新生。”邕圣祐舒了一口气,吐出他所有过去带来的期待与失望,“刚刚在报道中,我已经死了。”

“皆大欢喜的事情一定要去喝一杯。”维诺揽住邕圣祐的肩膀,“从此没有要效忠帝国的向导,只有住在我家里的邕圣祐了。”

 

在冬日中被摧毁得难以生存的枝丫,终于捱过阻拦,以枝干为载体获得了新生的力量。

外人有所不知,那些曾令他险些丧命的烈火与暴雪,是毫不留情的杀戮之祸,也是他跌宕求索的涅槃之路。

白骨军团、帝国之光、首席哨兵,那是他的前尘旧事,不足挂齿。

他拭目以待,自己将缤纷得如火如荼。

 

前提是没有被人察觉出自己是一名落荒而逃的向导,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前任哨兵抓包。

邕圣祐正想是杀人灭口比较容易,还是连夜跑路比较方便时,假哭得梨花带雨的维诺冲进他的房间。

“亲爱的!我要被抓起来了!”

维诺吊着嗓子作势要扑到邕圣祐的怀里,早已习惯他的招数的邕圣祐精准地避开即将压倒自己的人,伸直手臂保证他们的安全距离:“我不是锁门了吗?”

“这是我家,我当然有钥匙。”维诺理所当然地拿起别在他腰间黄铜钥匙,随后立马哭嚷着大喊,“你能不能关心一下快要死掉的我?”

邕圣祐无辜地扑闪眼皮:“你打算以何种方式完成寿归正寝?”

维诺好不容易挤出的两滴眼泪还没来得及发挥他们的作用,没工夫思考如何继续没演完的戏,被邕圣祐气得抄起抱枕扔过去:“拉你陪葬的那种!”

你争我斗几个回合后,两个人终于静下心面对面聊正事。

维诺正襟危坐道:“我的一个仓库被政府给抄了,虽然他们还没发现是我的,估计很快就能查到我。”

邕圣祐眉头紧锁道:“我的身份被一个哨兵发现了,虽然他说不会给我送到军方,但我觉得我也快废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拍即合,异口同声道。

“我们躲一阵子再出来吧!”

“我们连夜逃跑吧!”

维诺先反应过来他们二人的分歧:“不能逃,我的那批货必须要在月末之前运到列克星球。”

邕圣祐不满他的嗜钱如命:“赚钱重要还是保命重要?走私在帝国是重罪!”

维诺平静地看着他:“亲爱的,钱重要,命也重要,但是我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我的弟弟。”

邕圣祐想到维诺经常在玩笑中说的那句话——“我收留你只是因为想起我那个同样是向导的弟弟。”

邕圣祐神色之间有了松动,他渐渐相信维诺确实有一名他素未谋面的弟弟。邕圣祐没有经历过亲情的眷顾,是维诺给了他第一个有了实际意义的家。

“我会帮你。”邕圣祐笃声,“普通的警察前来搜查,很简单,找你的狐朋狗友用钱把事情摆平。如果来的人是哨兵,事情更简单,我会替你解决。”

“哦,小祐祐,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谢意!要不用我性感的嘴唇送给你这个打了八年光棍的人一个吻吧!”

“滚!”

 

维诺最近谨慎小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邕圣祐为了躲姜丹尼尔与医院请假,维诺天天在家研究如何把邕圣祐喂胖,来往于厨房与餐桌之间。

门铃响起时,邕圣祐正陪花豹玩闹,系着花围裙的维诺以为是送水果的朋友上门,大大咧咧地打开门,却看见一身肃杀之气的人看到他,维诺以为是警察追查到家里,正要强行关门,男人的眉眼之中充满戾气,抵住正要关闭的大门:“邕圣祐在吗?”

听到自己名字的邕圣祐走到大门前,男人见到他后不像刚刚面对维诺那般戒备十足,直愣愣地倒在他的怀里。邕圣祐目瞪口呆地下意识接住昏迷的人,手上沾满外部星球的灰尘与他流出的血迹。

他接住的人是精神屏障受损极其严重的姜丹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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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主线了。

从此,柚不是过去的柚,桃不是过去的桃!

但我还是过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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