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牛奶

9.

邕圣祐迟钝好一会儿，才敢确认眼前的人是李宰泽。

李宰泽出现在设计室的时候，恰好邕圣祐都被尹荣带走办事，两个人并无见面机会，若若不是李宰泽叫姜丹尼尔如此亲昵，邕圣祐根本不敢认眼前这个人是当年与他一起参加模特大赛的李宰泽。

一身衣服，从里到外，都是高定，不像是来上班，似乎只是将JL大厦当作他走秀的T台。

连姿态都与上流社会的人相差无二，高高在上。

邕圣祐的语气无关生疏：“好久不见。”

三年前，他与李宰泽的关系只是在比赛期间升温到朋友，只是因为他们的宿舍在一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退赛以后，由于姜丹尼尔与自己的合约，两个人也就渐渐生疏。

李宰泽轻车熟路地挤在姜丹尼尔与邕圣祐的中间，侧身与姜丹尼尔低语，邕圣祐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想到我没带工作证，你们先走吧。”

姜丹尼尔眼尖，扫到他裤子口袋突起的长方形，李宰泽笑眯眯地看着他，善解人意道：“是吗？那你快去拿，我们先下去。”

我们两个字说出口，字正腔圆。

姜丹尼尔先是不动，李宰泽拽了拽他的胳膊才与他走进电梯。四下无人，姜丹尼尔叹口气：“和我说实话，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不就是因为你最近都不理我。”李宰泽的语气带有埋怨，“我就想来这里，还能每天多看看你，我都想你了，你也不来找我。”

这位非正式的情人说起话，向来引得姜丹尼尔内心酥麻，但他这次只是觉得李宰泽与过去暧昧不理的样子不同，虽然粘人的体验并不差，姜丹尼尔还是轻轻抽出他怀里的手：“电梯里有监控。”

从何时开始，这些亲昵与信赖，居然令姜丹尼尔觉得乏味而无趣。

李宰泽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愕然，微微琢磨着姜丹尼尔的表情，虽然是在笑，却是应付了事罢了，联想到韩盛昨晚的话，还有刚刚他亲眼所见，姜丹尼尔与邕圣祐头对头聊天，嘴角虽平，甚至脸色略有不虞，可眼里却是笑意。

姜丹尼尔并不是李宰泽的理想型，在姜丹尼尔开始一手捧自己时，李宰泽是明确自己的内心，对于姜丹尼尔没有半分爱情可言，糖衣炮弹的威力令人哑口无言后，李宰泽开始享受姜丹尼尔为自己带来的便利。

 

结婚一事一拖再拖，也是因李宰泽想要找到更合适的。他不信自己还找不到一个理想型。可惜的是，事实证明，他找到的理想型不够有钱，开始的地下恋情，李宰泽与穷小子蜜里调油不到一周，就因对方连为自己买双定制的鞋，都要拮据许久后，李宰泽二话不说甩开他，重新投入姜丹尼尔的怀抱。

爱，还能日久生情，穷，可是一辈子都挣脱不开的。

姜丹尼尔的包容令李宰泽问心无愧地吊着他，偶尔打个电话，见面撒个娇，甜头作为姜丹尼尔为他支付钱财的甜头。

三年都在轨道上安全形势的列车，如今却有要脱轨的预兆，李宰泽不得不提起戒备。

李宰泽的呼吸有些急促，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你和邕圣祐是怎么回事，合约不是都解除了吗？”

“工作在所难免。”姜丹尼尔沉声，“他怎么了？”

“我们都快结婚了，虽说你们是假的，但他毕竟是法律上的前夫。”李宰泽越说越小声，说话时脸上有点委屈，活脱脱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你更关心他。”

“没有。”姜丹尼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甚至没有走心，当电梯里响起自己的尾音时，姜丹尼尔觉得电梯里闷热，解开衬衫第一个扣子。

李宰泽笑着看着姜丹尼尔：“那就好。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去结婚，要那些人都知道，你对我好，是理所当然的。”

李宰泽笑起来的眼睛很好看，弯弯如月，像有蜜糖在其中，不像邕圣祐，望向自己的时候，总是带有一股清冷，偶尔笑起来，却夺目到令自己觉得恍惚到不真切，像是一汪清水，潋滟过春色。

结婚。

姜丹尼尔已经将这件事落在脑后，也许是故意没有去想，这件他曾经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在这一个多月中，完全从首要必做退化为可有可无。

甚至，如果无事发生，姜丹尼尔想必也不会很伤心。

李宰泽急于想听到姜丹尼尔的答案，哪怕是一声“恩”，都能让他这颗忐忑不定的心有所安放。

直到他们走出大厦，姜丹尼尔都没有对这件事做出回应。

 

李宰泽的出现在设计室引起轩然大波，因为他宣布今后都会与各位一同奋战到项目结束，别说其他设计师膛目结舌，姜丹尼尔那副皱眉的表情骗不了人，连他也不知情。

在场所有人中，情商最高的尹荣先站出来：“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配合地响起，丝毫没有庆祝的感觉，邕圣祐觉得被各位不走心的设计师故意拖沓的掌声节奏，跟丧乐一样。

李宰泽不在意他们的无视，或者敌视，与姜丹尼尔亲昵地低语几句后，走到已经被当做垃圾堆的工作桌前，一动不动：“没有助理帮忙整理吗？”

“我来整理。”

在场唯一助理设计师站了出来，自然是没有转正的邕圣祐。

堆在桌子上的纸最上层沾到了灰，邕圣祐捧起废纸，灰尘呛到鼻子，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几张纸被吹在李宰泽的脚下，邕圣祐想要他替自己捡起，但李宰泽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任何为几张废纸弯腰的意图。

旁边的一个女生见邕圣祐行动不便，替他捡起放到他怀里一沓纸上，小声说：“姜总在呢，忍忍吧。”

邕圣祐对她感激地笑笑。

即使姜丹尼尔不在旁边看，邕圣祐也做不出什么破格的事，难不成自己为了几张纸就要与李宰泽吵得不可开交，若是这种逻辑思考，三年前模特大赛走错宿舍的那晚，自己可能会把李宰泽揍得头破血流。

姜丹尼尔与邕圣祐的距离不过三米，目光从进门就停在邕圣祐身上，邕圣祐抬起眼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欲言又止后的姜丹尼尔随即看向旁边，拿起一本杂志，随意地翻开，看不进去一个字。

邕圣祐不以为然，抬起右膝把快要散落的纸理了理，扔进外面的垃圾桶中，来来回回好几次，李宰泽的桌子总算可以做人。

邕圣祐上气不接下气地端起一杯水，干燥的嘴唇都未湿润，李宰泽勾起食指，用关节敲了敲桌子：“有些脏呢，怎么办？”

JL这里已经有设计师不乐意了，就算邕圣祐是助理设计师，也是自己家的，虽说上午尹荣的话令一些人心生嫉妒，看邕圣祐不顺眼，但关起门对外，始终是一家人。

李宰泽这是明摆地欺负人，上午和姜丹尼尔对喊的设计师暴脾气藏不住，一边干活一边吐槽：“Kdan就是了不起，以后来的设计师都得配四个助理跟着，我们JL的可伺候不起。”

“你什么意思啊？”Kdan的设计师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反击，“当初可是你们JL说不需要我们带助理来，现在又不愿意给我们用，一个小助理多金贵啊，我们还用不了了？”

一句话都没说的邕圣祐躺着也中枪，被贴上不值钱的标签，还得笑着劝架完，再去找湿巾。

放在架子上的湿巾不翼而飞，邕圣祐来回扫各个桌子，只见绿色的湿巾包出现在一个人的手上，邕圣祐匆忙地走过去，想要讨要过来，定神一看，却见那个人是姜丹尼尔。

姜丹尼尔微扬下巴，示意邕圣祐不用过来，径直走到李宰泽桌子前，拆开湿巾，替他将桌子擦干净。

“姜总对李先生真是上心。”胆大的设计师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散开，说话都带有戏谑。

姜丹尼尔不予理会，李宰泽却直接伸手挎住姜丹尼尔的胳膊，颇有些炫耀的意味：“对啊，这个项目结束，我们就要登记结婚了。”

一片哗然。

Kdan的设计师带头鼓掌庆祝，JL的则以看戏成分居多，不甘落后，又是吆喝又是起哄。

姜丹尼尔愣了一下，看向正对着自己甜甜的笑的李宰泽，不发一言。

李宰泽被他极力克制的神情有些吓到，他没有想到，会在姜丹尼尔的眼中看到这般冷漠，如同手握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姜丹尼尔竭力压制无名的火气，看见站在置物架旁边的邕圣祐，与他人一样，不走心地鼓掌。

看到姜丹尼尔的视线后，邕圣祐张嘴做了一句话的口型。

“恭喜你如愿以偿。”

他们离得那么远，姜丹尼尔却觉得这七个无声的字，砸进自己的耳中，振聋发聩。

姜丹尼尔的手渐渐收力，疼痛让他恢复冷静，哑声道：“这件事还没有定，大家就当听个笑话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姜丹尼尔在众人面前拒绝李宰泽的好意，转身与尹荣说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离开之前，姜丹尼尔没有多看因羞愧而脸红的李宰泽，而是扫了一眼正在整理柜子的邕圣祐。他的后背微微弓着，像是蓄势待发的猫，眼睛在手上的清单与柜子上的储物来回确认。

姜丹尼尔轻叹一口气离开这间设计室。

他叹息的有许多，有刚刚乌龙一样宣布的婚讯，还有邕圣祐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不甚在意。

 

韩盛已经在楼下等他，姜丹尼尔上车后，感慨似的无意：“他们都说我对李宰泽很上心，你说呢？”

“想听实话？”

“恩。”

韩盛的手在方向盘两侧有节奏地敲两下：“老板，你对他与其说上心，可能更像是不走心，只是一味的包容罢了。”

不走心的归根结底是什么。

是因为李宰泽的所需所求，无论多么过分，姜丹尼尔都不在乎。

直到刚才的一幕，姜丹尼尔的在乎似乎有了参照物。

那是一个他不曾想过的人。

他要的如愿以偿，似乎不是这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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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

新的一岁，新的紧张。